阿金先生

你猜猜这个人究竟是帅呢,还是帅呢

Surprise Future 2nd

13.1

这个故事要从岑海十六岁那年开始讲。

作为一个标准的坏学生,岑海具备了老师们所定义的坏学生所有的缺点。

逃课,早恋,打架,拉帮结派,抽烟喝酒以及坑蒙拐骗。

当然,他会发展成这样也多半是因为他那个整天只知道喝酒耍钱的老爸和跟别人跑了十几年没有音信的老妈又一定的关系。

但是岑海确定这并不是直接原因……因为他心里知道,他想当这样的人。

骨子里的劣根性,骨子里的恶人。

当然,打伤了人他也是赔不起钱的,那么面对那个被打伤的同学那有钱有势的老爸他就只会有一个下场。

被开除,然后蹲了拘留所。

初进拘留所的时候,岑海因为还没到十八岁,里面的犯人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在监狱里,大家也是讲江湖道义的,不会欺负小孩子。

不过这半年里岑海虽然没挨过欺负,但也不是没受过苦。

而这所谓的苦就来自那些已经成年了的新进犯人们。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新犯人因为忤逆了牢房的大哥而遭到了其他狱友的暴打,最后被赶到了角落的蹲厕旁边,连床都没得睡。

那一晚,岑海彻夜难眠。

看守所里的牢房都是大通铺,上面并排睡十好几个人,不过因为那个新来的被赶到厕所的边上所以不是特别拥挤。

那个刚进来的家伙现在还没睡,正缩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刚刚他哭出声来被一个中年的狱友丢了一只鞋子过去让他不敢再出声。

他就在自己的铺位上一直看着那个家伙,而那个倔强的家伙也一直都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天那个家伙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吸引狱警的注意力,然后他就会遭到其他狱友的殴打,到了晚上他就会被赶到那个角落哪都不许去。

岑海不明白。

为什么他不肯和大家同流合污,做一个承认自己是恶人的家伙?

所幸的是,这个家伙被关了一周之后就被证实是冤枉而被放了出来。

在狱友的笑骂声中,那个人扶了一下自己已经碎掉的眼镜对岑海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去享受一下帮助别人的乐趣,然后再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也许是岑海十分年轻,也许是那个人认为岑海并不是那么坏,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但是他不是很明白,因为他至少还要在这里面蹲好几个月。

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见得有好日子。

酗酒的老爸,失踪的老妈,还有那个被自己打过一次的同学和扬言要报复自己的同学的老爸。

想来想去还是住在里面比较舒服,而且岑海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出去。

但是这终归只是想想,半年之后岑海还是重获自由。

上学是肯定不可能了,就算自己能去别的学校,也肯定交不齐学费。

等岑海回家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难怪那个总是喝大酒的老爸半年来一直都没看望过自己,他早就在自己被拘捕的那天就跑路去躲债了。

看来还是牢房里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

但是他又想起了那个一周的冤狱狱友跟他说的话。

“认定自己是好人就那么重要吗?”

 

13.2

没了经济来源的岑海也不是没想过重操旧业继续他坑蒙拐骗的小混混日子,不过现在这个市面上小孩子都已经不好骗了,他的门路也基本在自己蹲局子的那段日子里丢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身上的钱越来越少,家里的东西也没什么能拿出去卖的了,岑海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需要一份工作。

对于半路辍学的半大小子来说,能找的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修车,送快递,剪头发,抄水表,刷盘子,搬砖……每一样都是你好好干就有饭吃的工作。

但是干这种事的人多半都是听了网上那些所谓“学习无用论”的蛊惑,认为自己也能像那些大亨一样凭借好的机遇一跃成为人上人。

但是他们并不会在看完那些网上言论之后真正去查一下那些大亨究竟是怎么成功的,又是怎么在成功之前受苦的。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会……开始怨天尤人。

所以这些工作的工作人员需求量都很大,因为本质上这些工作岗位的流动量就很大。

不过岑海和他们不一样,他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他想要的就只是有钱在路边的烧烤摊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几个兄弟喝酒。

这种简单的生活追求让岑海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所以他工作的时候也并不会专心致志。

所以他会经常出错:给客人洗头弄热了水被老板开除;在后厨刷盘子打碎了被老板骂走;给住户送快递送错了地方被投诉;亦或是在工地搬砖供不上上面工人的速度被淘汰……

总之岑海在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之后什么都会做,也在老家所有能雇佣未成年员工的地方都干过了。

这个时候岑海有了点钱,不过并不够花多久。

“听说了吗,修车的可挣钱了,而且你车修好了进汽修学校带徒弟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这是某一次喝酒的时候一个在斜对街买奶茶的兄弟和他说的。

对于一个早早辍学的未成年人来说,能去学校学一门挣钱的技术是从没听说过的事情,毕竟在她看来以前在学校学的文化课知识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没法变成钱。

所以当他第一次听说汽修学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有学校能教人挣钱的本事?”

“海哥你咋的了,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说过吗?”

这必须怪岑海,他一直都没怎么上课,所以老师的升学指导课他根本就没上过,不太可能知道这种类似于汽修学校的事情。

他当时就下了决定,去那所学校学汽修。

岑海的老家是一个小城市,而这所汽修学校实际上是一所专科学校的一个专业,在距离小城市很远的地方,所以他不得不踏上离开老家的旅程。

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岑海遇到了一个背着大包的阿婆,他下意识地帮那个阿婆背起了大包。

“谢谢你啊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

当然也少不了阿婆的感谢。

不过这对岑海来说并不只是一句简单的感谢,他似乎明白了那个一周狱友对他说的话。

那一年岑海十七岁,他突然想当一个好人。

 

13.3

三年的时间过的很快,岑海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是自己绝对不再是坏人。

虽然仍然是抽烟喝酒,但是他学会了节制。

他不再把钱浪费在无意义的玩乐上面,而是开始置办自己生活所需的东西。

虽然这三年他还是没有那个跑路的老爹任何的消息,不过当初被他卖掉换钱的家具已经一件一件被他买了回来。

当然了,他不指望他老爹真的能回来。

不过毕业的时候真的到了,一起学修车的师兄弟也在散伙饭之后各奔东西去找工作了,岑海也打算回到老家去找地方修车。

但是他又不是很想回去,不只是因为家里没有人,更多的是因为他怕当年那个同学伺机报复自己。

巧的是学校里的师父开了一家洗车行,最近刚刚好缺了一个人手,岑海就很轻松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虽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上手修车,不过他的师父和他说过,只要他在自己这一直干,不出三年就会让他负责修车。

岑海明白这个道理,什么事情都要一点点循序渐进。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店里的老师傅让他做什么他都做,包括晚上下班关门关灯的也都是他。

但是一个月下来,他拿到的钱却并不尽人意。

说句不好听的,他在这挣的钱甚至没有在老家刷盘子挣得多。

挣的钱少了,但是这座城市的消费水平却比老家要高很多。

虽然不至于入不敷出,但是这还是让岑海开始感到危机。

毕竟其他的同事挣的钱都比自己多,而那个修车师傅挣的钱更是多的过分。

师父也开导他,没有人一开始就挣大钱,让他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是经济上的落差让他有些不太能够接受现实,他的日子不得不过得紧巴巴的。

这让他实现生活目标这件事的希望变得渺茫了许多,他必须做点什么。

岑海想过去做兼职,不过时间上并不允许。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张传单,上面印着附近的一家地下拳馆的地址。

地下拳赛?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能够在比赛中打赢,他就能得到一笔奖金,虽然不多但是加上在洗车行的工资绝对比原来要多。

而且每个月只需要打一场,无论输赢都会有钱拿。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岑海在休息日的时候到了那个地下拳馆。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关系,拳馆只有一个看上去胖胖的男人坐在前台玩手机,如果不是岑海叫他,他可能都不知道有人来了。

“学拳的话今天师傅不在,你得明天过来。”那个男的虽然看上去不太友好不过态度还说得过去,毕竟人家把手机放下有好好说话。

“那个……”岑海拿出了那张皱巴巴的传单,“我想报名参赛。”

“打野拳的?”那个胖男人打量了一下岑海,感觉还像那么回事便给他拿出了一张不是很复杂的表格,“填好了之后晚上九点就可以过来了,今天能安排你上台。”

稀里糊涂的,岑海填完了表,成了一个地下拳手。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不过最起码他知道今晚有钱拿。

这个时候的岑海二十岁。

 

13.4

地下拳赛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可能是因为自己在这个赛场上打架变得合理了一些,他打起来更加放松和得心应手。

不过他还是记得那个被自己打得几乎破相的同学,下手的时候没有特别狠,只要对方趴下求饶他就停手了。

而他也没有像电影中演的那样被比赛方用各种理由克扣自己打赢的奖金,而是真的拿到了合约上写着的那些钱。

他蹲在拳馆的后门数着那些奖金,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经常打架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在那之后每个月他都会去参加一次地下拳赛,用来补贴一下自己的生活费。

在那之后他的生活就是白天上班,下班就练拳,然后每个月都去拳馆打一次比赛,在赢多输少的情况下保证自己能够攒下一些钱来规划自己的未来。

大概是过了一年的光景,岑海在洗车行的工资终于提高了,到了他不需要再去打地下拳赛的程度。

他在洗车行肯干的精神也让一直负责修车的师傅愿意带着他一起修车,当然也愿意和他分配一起修车的钱。

可是好景不长,他才刚干上修车师傅没多久,之前在地下拳馆被自己修理过的对手就找上门来要和他寻仇。

岑海在白天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但是对方却一直不依不饶,甚至扬言要把店砸了。

无奈之下岑海只好再次动手打架,最后还是一个小工报了警才制止了场面的扩大。

当然了,岑海和那几个寻衅滋事的家伙都被带走了,所幸的是岑海被他的师父保了出来,没有再次蹲拘留所。

不过在他看到派出所门口等着自己的师父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有些对不住他。

“对不起师父,我又打架了……”

“没事孩子,我听店里人说了,你不是主动要打架的。”

师父三言两语安慰了岑海,还带他去医院看了看伤口。但岑海知道,自己在修车行的日子已经到了头。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在师父的修车行工作,因为他怕再给师父的店带来什么麻烦。

在那之后,岑海开始作为一个职业的地下拳手,参加比赛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凭借着狠厉的打拳风格,他很快就在本市的地下拳手之间打出了名堂。当然也因为他过快地崭露头角,使得其他的地下拳手的老板以及那些操办比赛的人开始注意他。

于是便有很多老板想要拉拢他入伙,说白了就是打假拳操盘。

这样他也能挣钱,那些大老板也能挣钱,岑海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答应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也开始做起了那些地下拳手经常会做的事情……卖破绽被打垮。

某一天,岑海不需要在这场比赛输掉,所以他打了一次胜仗。

他仍旧是拿着那些赢比赛的奖金坐在拳馆的后门,数着那些奖金。

这个时候他开始考虑一件事,自己这么打下去是否有意义。他像这样打拳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难道他的一生就要在拳台上耗费掉了吗?

攒下的钱确实够自己干别的事情,莫不如就此收手,回去开一个修车店。

这一年,岑海二十三岁。

 

13.5

“哦阿海你想退役了啊,说实话你这个年纪正是黄金时期,你就不打算成为一名正式拳手吗?”俱乐部的老板把自己的英国短毛猫放在臃肿的肚皮上轻轻摸着猫的后背,他手上的几个戒指晃得岑海有些睁不开眼。

岑海所在的俱乐部是当地拳手界比较知名的,他也是因为实力不错才被拉拢加入的。

“我知道老板,但是我的伤有点重了,不想再拖下去了。”

这其实是岑海的借口,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再打了。

“哎,失去了你是我们俱乐部的一大损失,那么今晚就是你的退役赛了,好好打,别给自己的拳手生涯留下遗憾。”

看着岑海乐呵呵离开的样子,之前还满脸笑容的老板瞬间就变了脸。

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把电话给挂掉了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

岑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且他发现自己少了一条腿。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因为自己成了残疾人这件事已经把他的脑子给占满了。

当然因为他过于激动,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镇定剂,直到他能够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和他说明他的情况。

“你当时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右腿也已经被撞飞了根本找不到,最后我们只好帮你做了处理。不过肇事司机和保险公司会负责你的医药费以及假肢,还请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其实后面的话岑海基本没听进去,因为他的腿再怎么样也接不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也根本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肇事司机……他是俱乐部老板的司机。

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他想要脱身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当初他就应该继续修车,不再碰地下拳赛。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为了多拿些钱去参加那场地下拳赛。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离开老家。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离开看守所。

也许一开始……

一切都晚了。

岑海默默地接受了对方的赔偿,也接受了对方的假肢。

其实他和俱乐部的老板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老板的做法更彻底一些,彻底到他没有机会翻身。

在那之后他一直都在接受康复训练,也逐渐能够用假肢行走。

相对应的,他手里的赔偿金也花的差不多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就算是他被摧残成这幅模样也要站起来。

因为现在如果不站起来的话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现在的他再一次回想当年那个一周狱友和他说的话,他还是不太明白。

他追求自由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也不知道追求自由到底是不是对的。

“诶诶诶诶阿龙你的自行车!!”

一个粉头发的高中女生的大喊吸引了岑海的注意力,这让他看到了那辆顺坡而下的自行车……以及背着两个大书包的黑头发高中生。

他很轻松地接住了那辆自行车:“这是你们的车吗?”

“啊……哈啊……多谢了这位大哥!先等我休息一下再和你说话……哈啊……”

这一年,岑海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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